下午考的是物理和化學，每科一個半小時，吃過飯後，雷霆賴在葉菲的座位上和秦頌閑聊，當然，大部分時間都是雷霆在說，葉菲坐在前面的桌子上昏昏欲睡，她只要一想到下午的考試，就恨不得真的睡過去。

“說，說，說，還讓不讓人好好看書了”，聲音不大，卻聽得出滿腔的怒氣，雷霆正說的起勁，壓根就沒聽見，葉菲看著女生扭曲的臉，拿起手中的筆，轉過身去，一把戳在雷霆的胳膊上。

在對方發出叫聲前，葉菲把食指豎在嘴邊，“噓”，然後在雷霆齜牙咧嘴中指指前面正埋頭看書的女生，“你打擾到人家學習了”。

“我去，你下手也太重了，還有那個同學，這都什麽時候，現在看書有個毛用啊”，雷霆搓搓被傷口，朝著那個女生努努嘴，最後的那句話明顯是說給她聽的。

“你沒聽說過臨陣磨槍，不快也光嗎”，隔得那麽遠，葉菲看到那個女生的背部僵硬了，把頭埋的更深了，那個女生和她一個宿舍，就是那個弄臟了床單也不換的女生，是班裏名副其實的學習狂人。

“切，那怎麽不見你磨槍？”

雷霆的話一下戳到了葉菲的痛處，秦頌看她臉色不對，一個胳膊肘過去，“滾回你們班去”。

“痛死我了，秦頌，我跟你沒完”。

“滾！”又飛過去一腳，雷霆捂著肚子罵罵咧咧地走開了。

“雷少真可憐，我本來想說，我就算磨也磨不出來什麽，索性不浪費時間了”，葉菲有些悵然，“可是這樣自取其辱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了，我還是放不下啊”，她要怎麽在外人面前承認她是真的笨，無論怎麽努力也學不好物理。

“不用安慰我”，葉菲看著秦頌欲言又止，忙伸出手打斷，“你來安慰我，我只會更難受，麻省理工！”

“誰要安慰你，我只是想提醒你，考試的時候你可以偷看雷霆的答案，孟依依這兩科還是不錯的”，秦頌邊說邊觀察葉菲的神色，“要是覺得難受的話”。

“偷看雷霆的試卷，就不是難受不難受的問題了”，葉菲心念動了一下，隨即否決，用非常嚴肅的語氣說：“而是我的尊嚴問題”。

時間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，在你需要它的時候它轉瞬即逝，在你想要早死早托生的時候，它悠哉悠哉怎麽也走不到頭。

陌生的教室裏，葉菲使勁兒低著頭，企圖用胳膊和腦袋投下的陰影去掩蓋試卷上大片的空白，周圍沙沙的答題聲和翻頁的聲音讓她愈發焦慮，她從來沒有這麽希望時間能快點過，殺人不過頭點地，這也太煎熬了。

她偷偷瞄向雷霆那邊，那貨用手支著頭看向孟依依那邊，沒有發現她的焦慮，這時，監考老師咳嗽一聲，葉菲忙收回目光，裝作認真的樣子在卷子上寫下了一個“解”字。那股自信和瀟灑仿佛下一秒她就能寫出令人眼花淩亂的答題步驟，可事實是，她的筆尖停住了，然後往下挪了挪，在下一道大題的空白處，又寫下一個“解”字。

這種儀式感，讓葉菲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。

物理考試終於結束，葉菲轉著筆等著監考老師來收試卷，她暗暗發誓，要是誰把她偷看雷霆試卷的事情說出去，她一定殺了那人，所以，最好沒有人看見。

或許是下午的考試太磨練人的意志了，晚自習覆習數學的時候，葉菲淡定極了，那副雲淡風輕，高深莫測的表情讓秦頌覺得她要飛升了，可是在前面的人回頭問秦頌物理答案的時候，葉菲一下子破功，任性地堵上了耳朵，心裏想的是，都考完了，對什麽答案，她覺得沒什麽好對的，因為她的物理大題幾乎都是空著的。

她真的很想搶救她岌岌可危的自尊，可惜再一次失敗，幸好她還有理由安慰自己，去他的物理化學，老娘是要學文的，那時的葉菲還沒學會一個詞，叫，打臉。

第二天上午是數學和地理，葉菲覺得考的還不錯，中午和孟依依吃飯的時候心情不錯，還和對方討論了一下時下熱播的電視劇，美名其曰給孟姑娘減壓。

吃完飯她們是一起回的教室，因為下午要考政治和歷史，她想在考前再過一遍重點，沒有註意孟依依什麽時候已經不在教室。

快到考試時間了，孟依依還沒回來，葉菲想著她可能提前去考場了就沒在意，和秦頌鬥了幾句嘴才緩緩往考場走去，最難過的事情都過去了，未來一片光明，她是帶著笑坐在座位上的。

雷霆是在臨考前的幾分鐘進的考場，頭發淩亂的很有型，應該是剛睡醒，監考老師已經到了，正在黑板上寫考試的註意事項，無非就是不要作弊之類的。葉菲趁著最後的幾分鐘趴在桌子上補覺，中午覆習的太投入了，這會兒覺得眼睛疼。

卷子開封了，雪白雪白的，從前面一張張往後傳，葉菲接過試卷一眼就看見有一道大題她曾經做過，頓時欣喜不已，恨不得現在就去做那道題，幸好理智還在，乖乖地在卷頭上寫下自己的班級，性命和學號。

她果然還是適合學文科的，前幾道選擇題做的她信心大增，覺得自己說不定考個滿分呢。

信心正膨脹的時候，旁邊傳來暗號一般的咳嗽聲，葉菲都不想搭理他，這才開考多長時間了就要作弊，最起碼也得等她把選擇題做完吧，可是對方又咳嗽了幾聲，她不能再裝作聽不見了，不耐煩地扭頭。

雷霆用手捂著嘴巴還在咳嗽，見葉菲終於看過來，忙用手指指他的旁邊，葉菲沒有明白什麽意思，對方忙把身子往後靠了靠，那張空著的桌子出現在葉菲的視線中，那張本該坐著孟姑娘的桌子現在是空著的。

雷霆用眼神問著，孟姑娘呢，怎麽沒來考試？

葉菲楞了幾秒之後猛的起身，因為動作太大，身後的椅子一下被絆倒，發出很大的響聲。

“這位同學，幹什麽呢，坐下，坐下，正考試呢”。

“老師，我例假來了，我現在需要立刻去廁所”，葉菲臉色蒼白，嘴唇都開始哆嗦，一點也不像說謊的樣子

那位男老師尷尬地收回手，看看同樣尷尬的另一位老師，說：“去吧，快去快回”。

雷霆驚愕了，在場的男同學們都有些不自然，秦頌皺起了眉頭，不知為何他覺得葉菲在說謊，好像有什麽讓她恐懼的事情發生了。

寂靜的校園裏，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女孩兒發瘋似的在狂奔，因為恐懼她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，嘴巴在不停的重覆“一切都來得及，都來得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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